【全职/叶蓝】一根树枝

我流魔法历,都是我瞎扯(我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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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种下了一根树枝,在一颗小小的星星上。

 

魔法历唯一的、伟大的星术师叶修,溜掉那些追杀的、拥护的,跑到颗偏僻星星上,种下一根树枝。边角破了洞的魔法袍——名字是千机,在一边打滚,叶修穿着件黑而旧的单衣,那双神明样的手此时如同凡人,颇为无力的挖坑,栽种,培土,焦头烂额的想把树枝扶端正,然后三两下拍拍灰,又提起一个桶,刚提起来又放下了,指着千机,手指在空中划了两道:“去,提桶水。”

千机不情不愿,原地赖皮,叶修蹲在小树枝旁边,一手撑着腮帮子,歪着脑袋跟千机理论:“大哥,打桶水。”然后就不理它了,转过头拿指尖点了点小树枝的枝丫:“慢慢长大,别着急。”

那边的千机好像见了鬼——叶修这人难得这样温温和和的好生说话,只让袍觉得大事不好,赶紧大踏步跑去打水,满满当当一大桶,放在叶修旁边就跑的三尺远,叶修点头,笑,这下千机跑开了六尺远,并且抱住自己表示今天不想再被穿上了,怕怕。

 

晚上时候叶修睡在小树枝旁边,刚刚种下的枝丫脆弱的在风里摇摆,叶修给套了个薄薄的防护罩,信手一扔,非常写意,没什么所谓在乎——实际上心里盘算的九曲十八弯——不敢全然挡下令它不能独立面对以后的风雨,也舍不得让它小小只的时候就承担太多太重。千机在旁边摇头晃脑,晃得魔法袍的兜帽都要飞起来了,大概是贴身的有灵性,一眼看出叶修这里边的小九九,摆出了双手叉腰的姿势,一秒后被叶修勾勾手指头招过来当被子,怂的大气不敢出两条宽面条泪在心里流淌。

这颗星星土地松软,有万物生长的可能,那些蓬勃的生命力藏在厚厚的泥土下面,带着天然的芬芳,叶修睡了个好觉,完全忘记了外边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吹他吹得天花乱坠能凭空造物,吹他是魔法历顶端的男人,吹他拥有的那颗星星璀璨的抵得上整片银河,吹他消失是为了寻找天之子继承他星术师的衣钵,吹他藏着一个世界那么大的宝藏。一边肆无忌惮的吹捧着,一边暗藏杀机——谁都想知道为什么叶修能超脱出立足大地的魔法,成为独享天空与星辰的星术师,谁都想要得到他的宝藏成为下一个星术师站在魔法世界的顶峰,然后呢?并非所有人都能像叶修那样知道获得力量之后要做什么,但是所有人都想获得力量。

 

早上的时候属于这颗星星的太阳升起,叶修把千机打发走——今天不让打水了,放他浪。叶修松松垮垮的站在有风的地方——一件黑色的单衣也吹不出什么拉风造型,眯着眼睛感受着遥远的属于自己的那颗命星。他从那颗星星来,经历了殊死的战斗,昏迷着穿过陨石乱流,循着微薄的引力降落在这里。那会儿的叶修年轻又锐利,是嘉世的勇者,到哪儿都是向着他的欢呼。正值魔法历的尾巴,无数魔法师被头顶的玻璃天花板挡住了可能,那些无法前进就将陨落的恐慌飘散在空气里,繁华的星域把这些焦头烂额藏在肚子里,外表仍然闪的晃人眼,就是早晨的钟声惶惶,像是时代终结的倒计时。

但是叶修生在这个时代,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看他往前走,挥舞着旗帜,成为明亮的灯塔。

 

叶修从昏迷中醒来,躺倒在不知名的小星星柔软的地表上,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要怎样。他几乎是理所当然的成了最强的那个,是拓荒者、先驱者,是所有人崇敬憧憬的神像,可脚下突然虚浮一片,怎么想都想不清楚,于是干脆陷在这柔软的地表,眯着眼睛半梦半醒。彻底醒了就盘腿坐着等风来,任风吹,把千机裹成圆圆的一坨拿在手里抛上抛下的玩,发现这颗小星星在微弱的引力牵引下,围绕着已经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旋转,一切都刚刚好——引力再强一点,轨道会被引入陨石乱流,引力再弱一点,就不是它的星星了。

几天后叶修离开,千机从圆球变成了魔法袍,被叶修单手拎着朝小星星挥了两下当做道别,千机难得配合一次——这里安静温和,在历法末尾的喧嚣里显得格外珍贵。

 

叶修回到嘉世,叶修叛逃嘉世。

 

什么都变了。

 

并非所有人都能像叶修那样知道获得力量之后要做什么,但是所有人都想获得力量。

 

叶修再一次来到无名小星星。它藏在陨石乱流的后面,魔法师羸弱的身体无法挡住宇宙的力量,如果不是巧合……叶修在乱流的上游,星风吹的他头疼,懒得去思考没有巧合该怎么办,两眼一闭跳进陨石乱流里,细碎的星辰撩着了千机,烧了千机屁股,好好的帅气的魔法袍先生成了边角破破烂烂的菟丝花,难怪千机生气——不仅气叶修不要命。

其实叶修才没有不要命,他就是知道,远远的那颗无名小星星,爱他护他,区区一个乱流算什么。

 

叶修再次来到了这里,种下一根树枝。

 

魔法历末年的硝烟由嘉世而起——要自由!还是要和平!没有都要的选项,要怪就怪叶修,他站在顶峰,却抛弃了你们。

已经是一盘沙的嘉世竟然因为将矛头统一指向他们曾经的勇者而凝聚成一个怪物。

 

这实在是莫名其妙的事情,蓝雨的双子星在外历练,魔法信大老远的飞过来在空气里挽着花体字讲这堪称荒谬的见闻。黄少天一连说了好几个莫名其妙,喻文州淡定不少,一挑眉,说:嘉世瞎折腾。

 

叶修离开了小星星,也没回嘉世。

“叛逃”时听见的恨与骂的声音猛地消失,替换为嚎啕大哭的恳求:你是最强的那个,我们理应跟随着你,成为领导世界的力量,这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不愿意,你是唯一的星术师,翻手云覆手雨,可以做任何事,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不愿为嘉世为我们用这样的力量。

新星历时代关于叶修的传记数不胜数,大多绕过了所谓“叛逃”后的浪客阶段,更多关注他身为传奇的闪闪发光的一面,直到时代亲历者去世,嘉世一方当事人的个人记录得到后代整理并出版,这个阶段才被更多的人所了解。当事人在魔法日记里提及那段诡异的封闭漩涡:“我们把叶修当做嘉世的私有物,而非独立的个体,并用自得强迫的口吻提出各种无理的要求。跳出那段时间,我甚至不知道是什么让叶修仍然愿意为嘉世……红叶渊与魔王横刀一战那样凶险,几乎是有去无回,他自己不知道么?我们只看到了他的强大,然后就想着这份强大怎样能为我所用,而忘了……如果没有红叶渊一战,等横刀出世,那么之后什么都不会有,也不会有新嘉世。我们毫不知情,得寸进尺,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不知满足。”

 

无名星星成长的飞快。那根树枝也长成了参天大树,叶修趴在树下面,深渊打怪留下的灼烧痕迹印在腰侧,树荫伴随着风轻轻的摇摆,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叶修问:“下一个打哪个boss?”长成大树的那根树枝抖三抖,落了片叶子覆在叶修腰侧,痒的叶修打了个滚,变成仰躺着的姿势,手垫着后脑勺:“要跟我一起走么?”大树僵住了不动了。

万物有灵,只是叶修没想到这一根树枝灵智开太早,大概是听了自己太多胡叨叨。千机就是这样,现在老不听话,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事情。于是叶修像最开始那样,抬手点了点故意垂下的枝丫,然后张开手臂抱了抱它,轻声:“随身抱棵树不太方便,我也不愿意挥两下魔法棒把你灵智拎出来附在什么玩意儿上,那样对你不好。回见,别跟千机学,要学就学我。”

 

叶修离开去打boss。

世界给人类提升了难度,叶修就跟个救火员样四处打怪升级,伟大的星术师叶修的名号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危险。

叶修的命星暴露了。原因不明。

整个魔法历被压制在深渊的魔物蜂拥而至,曾经他们以为这位处于世界顶端的男人毫无弱点,没有软肋,如今却像是除去盔甲的士兵,随便把刀都能捅,兴奋的前赴后继。叶修坐在正中央的高台王座上,千机放在一旁,托着腮一抬眸,魔法钟的报数布谷鸟弹出——一天,二十四小时,能撑得住,回见。

这才去看敌人。

 

十——九——八——七——

新星历终于。

六——五——四——三——

到来了。

二——一——

二十座魔法高塔发出耀眼的光芒,以人类之躯的魔法师跨过了又一道桎梏,为了生存为了探索,为了回头再见。

 

而那位先驱者,同自己的星核和深渊魔物一块儿跌进了陨石乱流中。时间走向新的阶段,他却安然转了个圈——仍然有人爱他护他,区区乱流算不了什么。

 

但多少还是有点丢人的。千机更破了,里边儿的黑色单衣则更胜一筹,让自己看起来像极了暴露狂。叶修走到树下,想着那根树枝千万不要有暴露狂的概念,可突然间全身没了力气一样,全部重量倚着那棵动也不动的大树,慢慢滑下去,然后歪着脑袋睡着了。

树不是原来的树了,像是失去了灵魂。睡死过去前叶修这么想。

 

叶修睁开眼。

这颗星星变得可漂亮,藏在泥土下的生机冒出来,高远的青空,还有一条蓝色的河。叶修整个儿的松和下来,背靠大树好乘凉。

有一位年轻人从远处走过来,穿着细致的骑士铠甲,在阳光下折射出银白的光泽,腰间是同那条河差不多颜色的细剑,眉目如远山温润柔和,唇角却是带点皮的,像是跟千机学的。年轻的骑士慢慢走近,叶修只觉得熟悉。

叶修站起来,站端正了又觉得不自在,于是松懒地靠着大树,千机踮起脚尖溜得老远,叶修也不管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年轻的骑士单膝跪地,郑重的把细剑取下来双手递给叶修,然后抬眸看他,喊他名字:“叶修。”粲然一笑:“你现在不仅有一根树枝,还有一棵树,一颗星星,和一名骑士了。”

“嗯。”

“我叫蓝河。”

“别学千机,学学我。”

“你说的很对。”

“一般对。”

蓝河起身,上前一步,点了点叶修的额头,轻轻的。

叶修也上前一步,轻轻地抱住蓝河。

那是新星历的第一年。

 

新星历178年,在一颗蓝色的星星上,刚刚栽下的细幼树枝旁,竖起了一个十字架,边角破破烂烂的星术师袍子搭在上头,袍子的兜帽被十字架顶支着,远看像一位正襟危坐的星术师的背影。

十字架下面放着块斜方的墓碑,刻着几个字,没用复杂的火星文,就普普通通的通行文字,一笔一划——伟大的星术师叶修长眠于此。

有骑士靴踏在松软草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双带着薄茧的手指覆上墓碑,指尖有蓝色光芒划过,擦掉伟大的,又擦掉星术师。

 

单单留下一个名字——那一根树枝下——叶修长眠于此。

 

FIN.

 

同志们这是个相守一生的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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